伸进水桶的拖把停滞了一下,然后若无其事搅起水花:“我刚好在,这不是葬礼人手不够,就让我跑跑腿。”
“是啊,葬礼,”兰落盯着胡娇芬,“你知道是谁的葬礼不?”
胡娇芬坚定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兰落哼笑:“是吗,听说是个军校学生,死在试炼场了。”
“他们都说是野兽干的,我看不一定,说不定就是得罪了什么小团伙,人家趁野外没人,就把他干掉了。”
兰落越说声音越小:“你说有没有可能?”
胡娇芬低着头用手拧拖把:“不、不知道,死者为大,您还是别议论了。”
兰落哈哈一笑:“开玩笑开玩笑,别紧张嘛。”
“对了,”她扶着胡娇芬的肩膀,摁下排水开关,“这拖把,好像是自动排水的。”
胡娇芬握着湿哒哒的拖把,头也不抬,后背起伏的速度却快了不少。
她干瘦干瘦的,因此呼吸间连后背的骨头都会被带动,一起一伏的。
兰落好整以暇看着她。
胡娇芬人老,实话不多,但输就输在这些年都在荒城混迹,与人来往太少,所以很容易就被找到破绽。
“对了,”兰落故意重复这两个字,“我想起来了,我没见过你。”
她顶着别人的脸,一点都不觉得尴尬,坦然说:“我记错了,我没见过你,你怎么说跟我是老熟人?”
胡娇芬被她这几句话打蒙了,嘴角蠕动片刻才找回声音:“啊?”
“啊,那、那就是我也认错了,来往的客人太多了,我有时候也记不清。”她陪着笑脸。
兰落眯着眼睛:“你在这干多久了就嫌客人多?”
“不不不!”胡娇芬连忙摆手,“我才来没几天,哪敢嫌弃客人!”
“没几天是几天?”兰落咄咄逼人。
胡娇芬在衣服上擦了擦手,弯着腰很为难的样子:“客人,客人您就别为难我了,我真来了没多久,怕您不高兴才假装认识您。”
“您看,这么一下子不就认识了?”她笑出褶子,“以后您来我肯定好好服务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。”
兰落摆手:“谁跟你大人小人,叫什么名字?编号多少?下次再敢装,我就投诉你!”
胡娇芬头都快低到地上:“是是是,叫我老胡就行,我刚来没多久,哪来的编号啊,您下次再问,行行好。”
兰落突然“噗嗤”笑了出来,用力拍了拍胡娇芬的肩膀:“逗你的,不会投诉的,放心吧。”
胡娇芬笑得很难看:“谢谢,谢谢老板。”
眼看着胡娇芬的表情放松了一点,兰落出其不意,再次出声:“对了。”
胡娇芬刚塌下去的肩膀又慢慢绷了起来,即使陪着笑,兰落也能看出她眼里的厌烦。
“对了,”兰落不紧不慢伸出双手,捋她的衣领,“你领子歪了。”
她单手扯住胡娇芬的半边领子,在她慌乱的视线里,揪下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圆球。
她早就看见胡娇芬的衣领下偶尔会闪着红光,没想到还真藏了东西。
兰落碾着圆球,故作不解:“这是……”
质问的话才刚开了个头,兰落就敏锐地听到了拐角楼梯没有刻意隐藏的动静。
她把小球塞进口袋,抬头和出现在楼梯口的男人目光碰撞。
是银肃。
兰落面无表情转身就走。
兰落也不想着套胡娇芬的话了,装作没看见银肃,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。
原因无他,纯粹是因为这里已经接近一百米的限制了。
如果只有胡娇芬,兰落根本不会在意自己会不会恢复真实面容,反正先打她一顿再逼问出她的目的就行了。
但银肃在就不一样了,自己曾经打伤过他,他现在又是代表军校,周围全是他的人,被发现了还真挺棘手的。
兰落大步流星往回走,眼见就快走到冷娇娇的房间门口。
“慢着。”
银肃双腿微微分开,双手负在身后,站在不远处冷冷开口。
兰落估算一下和房间的距离,觉得易容效果非常万无一失,这才回头:“怎么了?”
银肃抬起膝盖慢悠悠走过来:“不怎么。”
“刚才是实习生带的路,忘记给你们带进来的医疗队发临时身份牌了,我来送一下。”
兰落低头,果然看见他手指勾着几根带子,带子上挂着简易的身份牌。
“受累,”她伸手,“给我就行。”
银肃直视镇定自若的兰落,勾着带子,把身份牌放在她手心。
兰落非常自然地握住了身份牌,挑眉开口:“谢了。”
银肃的手指却没松开,她刚想把身份牌拽过来,他就用力圈起手指,把带子牢牢勾在手里。
短短的带子在两人中间绷紧,兰落的视线顺着带子往上,移到银肃的脸上:“哥们儿,松手啊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