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如今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家族都熬出了头,作为朋友季时傿本应该替他感到高兴,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戚相野提起这件事,她却莫名觉得不对劲。
“那李氏怎么办?”
隆康帝的发妻是他的表姊妹,李家垮台后,夫妻俩去了封地,现在今时不同往日,自然有人想方设法地往隆康帝身边塞人,李氏没有母族支持,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。
“罪臣之女,你以为呢,不然裴家的人为什么一进宫就是淑仪,明摆着冲皇后之位去的啊。”
说话间忽然迎面走来几个将领,都是一脸笑意,战争从暮秋打到寒冬,已经很难从其他人脸上看到这种发自肺腑的笑容,戚相野出声问道:“你们笑什么呢?”
“谈拢了,我们不用赔款也不用缴纳维安费了!”
戚相野声音一扬,“真的?!早上大朝会不是还在吵吗?”
说话的将士道:“鞑靼那边也不想打了,与其无休止的战争,不若两国交好,握手言和。”
季时傿平静道:“靠什么维系?”
“自然是联姻。”
戚相野张了张嘴,“所以十公主还是要去和亲。”
“不管怎样,委屈一个人总好过我们一国上下所有人跟着颠沛流离吧,自然能不打就不打,更何况,我们也没吃什么亏。”
季时傿不知道该说什么,转身去巡视伤兵营,戚相野紧跟上她,只是一进营,方才谈话时还算松弛的神经又一下子紧绷起来。
白衣飘飘的温玉里在脏乱拥挤的伤兵营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,但她动作娴熟,身后还跟着几个学徒,戚相野肉眼可见地扭捏起来,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,恰巧温玉里要走到对面,见他挡在过道上,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,冷冷道:“借过。”
戚相野立刻往旁边挪去,“哦、哦……抱歉,对不起。”
季时傿察觉出他这诡异的拘谨,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,意味不明道:“戚二,我发现你有点怪。”
戚相野嘴角一僵,干笑了两声。
季时傿迟疑地收回目光,看出来大家应该都得知了要休战的消息,伤兵营内的气氛有些轻松,可季时傿却始终觉得心中沉闷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方才的那名将领说“我们没有吃亏”,怪就怪在这儿,鞑靼人有这么好心吗?
“不对,肯定不对……”
“什么不对?”
戚相野瞄了她一眼,“柏舟啊,你才有点怪,你都发呆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季时傿便一把按住他的肩膀,神色凝重,“渟渊,如果你是挲摩诃,你会放着到嘴的肥肉不要吗?大靖和北方部落交战了几百年,早就势同水火,若真能握手言欢,那挲摩诃千里迢迢围城损失的这些兵马是什么,别跟我说是和亲的聘礼!”
戚相野顿时瞪大眼睛,“议和……”
话音刚起,营外便忽然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季时傿脸色遽变,大喊道:“趴下!”
一连串的火炮从城墙上空掠过,瞭望台瞬间被冲开了一个角,城墙上的士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动了牵引线,象征着敌袭的大钟声在京城上空激荡开,完成了使命的鞑靼使臣仰天长笑一声,猛地咬断舌根,隆康帝身形一晃,跌坐在地。
“敌袭,弓箭手呢,炮车上啊!”前线的一名将领被炸得满头是血,声嘶力竭地喊完之后,却发现周围的人早就死光了。
京城上空升起好几只信号弹,季时傿冲出伤兵营,外面已经乱成一团。挲摩诃先是施压,再借着议和为幌子,迎合大靖朝廷的意向取消赔款割地,只保留和亲,被压着打了数月,饱受战乱之苦的朝廷自然毫不犹豫地同意,挲摩诃便在京城上下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发动了总攻,突袭城门。
谈判
关外黄沙流金, 驼铃声横穿整个戈壁滩,沙漠绵延千里,依傍水源的金色流沙中, 立起了一个又一个富饶的城池。
大渝国都东临平靳关,从城墙上空往西眺望,能看到如珠串连合的西域十六国。
申行甫眼睛一睁,猛地床上蹬起来, 四周景象与他从前所见大有不同,他先是掐了掐自己, 然后才吃痛地喃喃道:“我这到底死没死啊。”
“岸微!”
梁齐因听到声音后绕进来, “广白兄。”
申行甫张望了一圈四周, “我们这是在哪儿啊?”
“大渝。”
说起来,当初鞑靼刺杀宇文昭华不成, 大渝的使臣记住了季时傿和他, 前几日他和申行甫倒在大渝都城外, 被恰巧跟随商队出城的大渝使臣认出,将他们带了回去。
申行甫松了一口气,随后想到什么又突然紧张起来,“国书呢!?”
“我收得好好的,广白兄不用担心。”
“那行!”申行甫立刻从床榻上翻下,“我们现在赶紧去西域。”
梁齐因看了他一眼,“你不用再歇歇吗?”
“不歇了, 京城的那些人等不得啊,我们早